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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筑原乡 HOMEWARD B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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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筑原乡 HOMEWARD BOUND

无论当下的艺术世界如何奔向数字元宇宙,艺术家们总是能从怀旧乡愁中汲取记忆中的色彩与形态,以当下的笔法重新构筑

无论当下的艺术世界如何奔向数字元宇宙,艺术家们总是能从怀旧乡愁中汲取记忆中的色彩与形态,以当下的笔法重新构筑心中的情怀。

陈抱阳认为,当我们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难免会对那里有所怀念,虽然不是每天都想到,但会触景生情。对他而言,那就是乡愁的核心。

作品:《未被证伪》,增强现实(AR)

故宫场景摄影:尹煜

AR技术提供:武汉冰河物联科技有限公司

艺术家陈抱阳此次以乡愁为题创作的作品,和他的另一件增强现实(AR)作品《未被证伪》,使用了同样的数字平台,不同的是,他为这件新作加入了玉石绿色的数字形态,表达他对故乡的想象。“所谓‘未被证伪’,拿女娲补天这个神话来说,人们是通过民族志、人类学等途径知道它的,但我们同样可以猜想,女娲是一个远古时代的宇航员,或者来到地球的外星文明的使者,我们无法证明这个说法是错的。神话带给我们想象的空间,乡愁也是如此。”

陈抱阳的童年在杭州度过,长大后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读书,在纽约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陈抱阳的记忆里,小时候常去玩耍的西湖只是几个朦胧的画面,每次回想其实都是在重构记忆。“对我来说,乡愁里怀旧的成分偏少,想象偏多。所以在这件作品里会有层次丰富的绿色,各种各样的绿混合在一起,让我想起西湖的湖水,倒映出泛绿的茂盛的植被,冬天常青树的墨绿、春夏季灌木的翠绿、春天大片的草绿。湖水本身也并非透明,混杂着牛奶般悬浊液的绿色质地。”如今身为中央美院实验艺术学院的老师,陈抱阳常年居住在北京,此次AR作品的拍摄也选在北京最具地标性的建筑故宫里进行。拍摄当天刚好赶上2022年春季北京最后一场雪,来自南方的绿色和北方的大雪交织,雪之洁白混合着红墙绿瓦,玉石绿色的AR数字影像在其中穿行……这些有意无意的元素的组合,让记忆与现实、历史与当下,呈现矛盾又和谐的混搭。陈抱阳之所以采用增强现实的方式来呈现作品,是因为他总在脑海中“脑补”出记忆里的景色,就像给它们增加了一层滤镜。但他的创作不会对真实的环境产生具体的改变,一切都是在数字环境里完成的。

“其实,我用于创作的数字工具,和游戏行业、特效行业很接近,我如今的压力可能是来自于思考自己的作品和它们的区别在哪里。我想,未来我还会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在陈抱阳眼中,未来和怀旧是不矛盾的。他常常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走上了艺术道路,而他所从事的数字艺术,跟过去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外祖父是画版画的,父亲是画国画的,但我从小一直在逃避艺术这件事,我的兴趣更接近于家族里另外几位搞水利或者做数论研究的长辈。90年代初,大概六、七岁时,开始接触电脑和网络,我的好奇心就此被打开了。” 陈抱阳大学读的是数学系,于他而言,对数字的亲近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小时候,电脑总是会出错,为了能够继续玩就想办法自己修好它,由此培养的试错精神和实验精神至今陪伴着我。”如今,作为央美的老师,陈抱阳不断鼓励学生克服畏难情绪,大胆试错,甚至去勇敢地拥抱人工智能技术。他觉得人工智能可以把艺术家解放出来,产生很多点子,由此回到当代艺术的原点——观念艺术,让艺术家去做更多情绪上的沟通。“其实艺术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把人们的情绪连接在一起,让人跟人之间因一件艺术作品而共情。”

陈抱阳希望把自己心中对乡愁的定义传递给大众——通过数字世界里玉石绿的质感和气质,也通过他的想象与重构。

怀旧之于吴笛笛,是一种确立和肯定:因为生活不能排练,我们只有在怀旧中才能触碰曾经,通过保留记忆,来确认自我身份。她说,有了乡愁和怀旧,这个世界就不害怕被遗忘了。

艺术家吴笛笛此次创作的作品名为《两次月光》,在近似于白色的底子上 ,有悬置的竹子,却跟自然状态下的竹子完全不同,某种程度上脱离了现实。作品的背景颜色若有似无,实际上,她用丙烯上了四五十层颜色,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有很多小点,这些点暗示着每一个主体在这个世界上都在竞争着在场的权利。完成这件作品的底子花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层层叠加,最终呈现出如月光般丰富的色彩和质地。“对我来说,月光和乡愁本身就是天然的一对,我们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这种怀旧和乡愁。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会两次看到同样的月光,所以记忆里每一次看到的月光都是不一样的,只是在此刻交叠、缠绕,叠加不同的时空,每一次照耀都是如影随形、相互叠加的状态。”

作品:《两次月光》

材料:布面油画

舞蹈家皮娜•鲍什对吴笛笛的创作影响很大,她在天桥剧场表演的《穆勒咖啡馆》和《春之际》曾让在场的吴笛笛有所顿悟。“她的舞蹈让我明白,艺术是用来提问的,却没有答案。以前我总想去追寻一个真理,而追寻本身的意义却被忽视了。”2011年前后,吴笛笛创作了一个系列,名为《没有杂草》,她觉得世界上其实没有叫做杂草的植物,所有的小草都有它的名字或者特质,都是不可替代的,有它们生存的道理和美感,都是值得尊重的。此后,她又在竹林里看到了被风吹雨淋、腐蚀得耷拉下来的竹子,越发有所触动,于是开始画第一批竹子,把它们画成了十个几何形状。“自然界其实是不存在几何形的,我们通过自己的理解,才有了几何的表达,它本身涵盖了很多价值观和认识。当我把这些几何形状提取出来,发现我们的文化形态也可以由此表现出来。”

吴笛笛生在重庆,在她记忆里,家的附近就有很多竹子,此次创作的这件作品就有她儿时记忆的投射。“竹子承载了中国人的精神性,包括中国古代文人对自身或者是对人的追问,也承载了中国人的乡愁。我去除了它的枝叶,希望大家能够把注意力集中到竹竿上。人们常说竹子节节高,或者把它比喻成君子,主要也是着眼于竹竿。而我画的竹子则是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形状,近乎于圆,无始无终的循环概念,而且都有破损和纠结之处。我觉得竹子跟人一样都是带着伤痛的,可能来自自身、他人或者是社会,包括我们的现代性焦虑。”竹子的挣扎和破裂,映射着人作为社会性动物,在情绪上产生的不适和本能的反弹。在吴笛笛看来,社会对人的规训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就像竹子所展现的那样。

在刘佳玉看来,怀旧是群体或集体共有的情感,承载了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精神脉络,既是一种文化的延续,也是属于人类对精神原乡的追求。

艺术家刘佳玉的作品《虚极静笃》,是以人工智能描绘地形的方式来重塑中华地貌,同时为新时代中华文明创建崭新的地理起源。“我希望透过人工智能,对地形的转译展现出不同视角对文明的认知,以及不同的人对想象的渴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视角和该视角背后关联的有关文明的推演路径。”

作品:《虚极静笃/ Streaming Stillness》特别版本

材料:人工智能,C4D,Touchdesigner

尺寸:尺寸可变

作品含30s视频特别版本《漂浮岛/ Floating site》

刘佳玉带着这件体量长达21米的作品参加了本届威尼斯双年展,本次双年展中国馆的主题“元境”,旨在针对当下“人-技术-自然”的人类境况,而她的作品《虚极静笃》则希望能在中国馆“元境”的大主题下创造一个超越现实维度的自然场域,引导观者在虚空之境中感知不可见之真实,以此作为观者对自然想象的起点,唤起观者重新认识自然之于人类的意义。而这件作品在心境上和她对“Nostalgia”的理解有很多相似之处。“我们每个人因为生活的环境、国度、状态不一样,当无数的视角汇聚起来,将展现出人们对未来世界的共同诉求。其实,怀旧是每个人或每个群体自身所携带的一种属性,意味着它是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情感。如果一定要用颜色、形态或者质感去形容它,我认为它可能是无色无形的,所以它可以包含任何状态,也可以展现我们无法用形 容词表达的任何情感,投射一切古往今来的色彩。”

由于作品体量比较大, 从最早的构思到最终制作完成,她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在这个漫长的创作周期中,中国与英国两地的技术团队成员也经历了长时间跨时区、远距离的工作过程;如何呈现东方气韵与现代技术交融的平衡点,则是刘佳玉和团队面临的挑战之一。创作初期,她的灵感来自中国最早的地图集《禹贡地域图》。“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从贺兰山脉出发,使用了styleGAN、pix2pix和MIDAS来训练作品中不同的组成部分并获取不同的信息。系统将人工智能对中国地形进行深度学习训练后生成的三维成果,与人工智能对中国历代水墨画进行深度学习训练后生成二维结果进行同步训练。在超现实维度与虚拟场域之间,作品本身所处空间就像一个让观者置身其中的缓冲地带。”

她认为,技术的“学习”是可设计的,但并不是百分百可控制的,它有的时候也经常会“跑偏”。“使用人工智能技术给我带来的比较大的困难,是当算法模型都很成熟了之后,它变得太聪明了,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得很像、很真实,但其实绝大部分的艺术创作者想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来进行创作,可能都只是需要抽象的结果。人工智能当然可以进行创造和创作,不管是GAN还是pix2pix,都有属于它自己的风格,但关于它所做的是不是艺术创作,我觉得主要取决于观者如何定义它,以及对它的认知。”

对于刘佳玉而言,作为艺术家的新的挑战并不是线上、线下的联动,或虚拟空间的拓展、NFT等形式,而是当下公众可以透过各种数字设备看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如何能在如此大的流量下,依然让公众保有对作品的记忆点及想象力,也许才是她在未来需要不断探索的命题。

林芳璐的家乡是海滨城市,提到乡愁,她笃定地认为它有海的颜色——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那也是她儿 时的记忆,整个夏天,都是海水味的。浪花是转瞬即逝的,就如同扎染过程当中的褶皱,也是会消失的。她在意的就是将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重新完整地重现在人们眼前。

一直以来,林芳璐尝试着从当代艺术的角度思考传统工艺。近些年,她曾多次前往云南白族进行实地考察,深入了解白族扎染工艺,并对此进行独创性的工艺实验与探索,包括对扎花工艺的收集和研究。“从构思到扎花过程的推导,以及对不同材质织物的扎染实 验,我得到了传统工艺与当代艺术结合的可能性。”

作品:《她的浪花儿》

材料:板蓝根染料、棉布、线

尺寸:50×50cm

摄影:刘诚伟

此次林芳璐创作的《她的浪花儿》就使用了中国传统扎染技术,这是她从云南白族女手艺人那里学到的。“几周下来,劳动强度很大,反复谨慎地打结、缝纫、折叠和打褶。最棘手的部分是,当缝纫和打结的过程刚刚开始时要辨认出我之前在一块原布上画出的图案。随着细节工作的完成,数米的褶皱织物被缝合在一起,三维抽象的形状被塑造出来。”对于林芳璐而言,这其实是一件完全表达个人“印记”的作品。她从小在海边长大,那片海就是见证她成长的地方。“我很想为家乡创作一件作品,只不过这并不是在我成长过程中完成的作品,而是回顾往昔,只能将家乡在我印象中的样子和感受表达出来,若是在孩童时代也能留下点什么就好了。”作品中抽象的肌理似澎湃在岸礁上的浪花儿,一朵朵,一簇簇,波光粼粼的海面,风掀着云朵般狂奔,层层叠叠,绽开万朵浪花儿。深入学习过扎花工艺的林芳璐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完全随机的,她知道什么样的底纹,通过不同的扎法,可以呈现出什么样的立体造型;而缝针的疏密,拉扯的松紧、力度,都会影响最终的肌理成形。

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其实扎染的随机性更能体现在染色上,深深浅浅有时不是光靠人力就能把握的,气温、湿度、织物吸色程度等条件因素都会影响染色状态,而所有随机的或可控的过程,都是我完成一 件作品不可或缺的,也是我创作的节奏。不停打结、捆扎等特定的行为,将理性与感性、头脑与身体对立统一起来,某些个人的存在、身体的痕迹、人性的知觉、意志与自我的表现,最终通过手的动作、身体的活动体现出来,连接身体与艺术的关系。这也是我的创作中最关 注的部分,未来我可能会做更多的实验来补充这部分内容,也会在植物染色方面做更多的尝试,将天然植物纤维与植物染料结合,使之呈现更多变化。”传统扎染工艺最后的步骤,是需要将扎花线剪开,最终呈现蓝白花纹相间的平面织物,而这恰恰让我们无法看到女性手艺人在整个工艺过程中的努力和付出,夜以继日的缝扎并不会直接地体现在最终的结果上。正如大多数女性在生活中的境况:承载了很多,付出了很多,却不被看到。这些个人经历都无法让她忽视女性的现状。

林芳璐希望重新赋予这些被摧毁和被忽视的现状以全新的生命力,并赋予其未来的意义,她不光只能停留在当下。我们擅长展望未来,却容易忽视过去,她想让大家重新关注工艺本身,让大家认识到受伤的触觉与感受;手上的技能依然重要,它承载了历史与女性的智慧,这也是亚洲女性所共同承担的命运。林芳璐坦陈自己并不是纯艺术科班出身, 她本科和研究生的学术背景都是艺术设计,很多关于当代艺术的知识都是后来习得的。她明确地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需要什么样的内容来丰富自己的知识结构,由此为日后更好地重塑传统工艺、进行艺术创作做好准备。

撰文:Ellen Yang

编辑:郦隽佶 Lesley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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